“龙鱼族的人心……本就是母亲留与润玉的,如今,就由本座留给我们的孩儿吧。”他说着轻轻抚上仙子平坦的小腹,颇显释然地笑了。极淡极浅的一笑,却是邝露从未见过的轻快与期许。
仿若过去的种种狼藉惨淡,皆已在他心间化烟云散尽了。
邝露于是也随他释然笑了,连日来的忐忑与疑虑一扫而空。她从未如此刻般笃定过,自己已经和将来所要做的一切。
只是不想,当他们的期待成真,姗姗迟来之时已是近百年后,梧桐山上的小凤凰花儿都已快要临盆了。因而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体上的微妙变化时,邝露其实都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
世间之事本就是得失取舍,损余互补的。仙家神祗超脱了红尘苦短得享仙寿恒昌,代价便是子嗣难得。因如先帝太微那般风流做派,终其一生也不过得了今上与二殿二子而已。邝露或许终是福薄命浅了些,无此机缘天数吧……她如此思虑之际,就在仙侍卫儿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不知不觉地将准备送往凤凰神殿给锦觅仙子开胃的酸果子吃了干净,一颗没剩下。
“露姐姐,你,你何时这般嗜酸了?”看着都牙根泛酸的卫儿忍不住道,“露姐姐……卫儿还是去请岐黄医官过来一趟吧,姐姐近来总是精神不济,心情也不好,昨天将陛下最喜欢的松烟墨台都给砸……呃,是失,失手摔了——”
得了卫儿此言,上元仙子才恍如醍醐灌顶。
她近来心绪起伏跌宕,时常大悲大喜,委实有些离谱。譬如昨日里,只因新晋仙侍的几句无心之言突然浮躁气急,竟抄起手边的砚台便丢了出去。待反应过来看清是陛下珍爱之物,又如那惹了祸事的无知孩童似的手足无措,惶惶戚戚地蹲在地上泫然欲泣……
隐约明白什么的邝露再度有些情绪失控地惊叫了一声:“不用!”随即又惊觉了件更叫她难安的事——
陛下,似乎已经先她一步,有所察觉了!
昨日陛下听到她在侧殿闹出的动静,非但未有半点怪罪,却是近前轻言安慰,且要唤岐黄过来与她查验是否有伤手指,只因着她一时情难自禁,终是不受控地号啕大哭起来,适才作了罢……而整日的闷烦困乏也令她几乎未能意识到,自玄洲始起,便于此间之事上总有些饕餮难足的天帝陛下近来格外的自持收敛……算算日子,他们上一次竟已经是五六日之前了!
思量至此,后怕不已的邝露忙改了口道:“卫儿,帮我传岐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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