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林立的殿阁里,光线有些晦暗,血雾弥漫中是个男子宽厚的背影,他正坐在朱漆案上执笔写着些什么……这里是披香殿?
——上元!你要干什么?
他是无辜的,他那么敦厚温和的仙人,你还撞见过他那个偷入天界的小妹!那女孩儿多像从前的你啊,性子绵软跳脱的小丫头片子,胆小爱娇,打个雷都要吓得哭上半宿偏又生性固执顽劣,为看场烟花自己就敢偷跑到凡间去险些叫只老妖给吞了,结果被师尊打得手掌都红了还在那傻笑着给大哥讲那场烟花有多好看。
烟花看够了就该回家的。小女孩离开前还粘着你甜甜叫着仙子姐姐,语带深意地好心劝慰。而现在,你在干什么?
剑光闪过,血沾仙裙,血雾中的上元缓缓转过身,冷冷看着她:“妨碍殿下的,都留不得,都得死!”
殿下?殿下是谁?是陛下,是润玉!润玉——
“邝露,你退下……”
“我不喜欢红色,扎眼。”
“锦觅,原来你我当真这般无缘无份。”
“是我不该将你当成旁人……”
“……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好……本座就用这天地至尊权位,换你护锦觅无恙。”
……
锦觅锦觅……永远都是锦觅!呵,也罢,陛下,我便送她与你陪葬就是!
上元,你疯了——
“……是敌是友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娘娘需要彼岸花粉,而上元需要锦觅和她那白鹭小儿彻底消失。”
“先水神锦觅盗取招魂幡,罪证确凿,胆敢阻拦者杀无赦!”
“露儿!你不要自己的命,难道不顾惜顾惜孩儿!强行早产,违逆天道自然,孩儿若是损了灵智仙寿该当如何!”
“决战将至,落子无悔,二娘,这一局我非嬴不可。”
“就只当是那孩子命不好,遇上我这狠心的阿娘,世间之事,得失取舍,欲索吾之所求,总归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
润玉眼角的微红,水灵缭绕的麒麟蛋,女魃的脸,倒在地上的锦觅和旭凤,血雾弥漫的披香殿和花木枯败的水镜……她眼前的光影交错,混乱不堪,唯一清晰的是一次次挥舞的月落剑,上元冷冽狰狞的笑声和裙裾上的血滴残渍……
“邝露,你究竟想要什么……”微凉的手指轻轻抚平榻上于仙子沉睡中紧蹙起的眉心,润玉喃喃轻问。
只见羽睫微颤,半阖微睁,仙子声色俱厉地嗤道:“陛下好生健忘……上元所求,天地至高权位,众生皆拜服的无上尊荣!”
此言方尽,眼帘又复紧闭,点墨俏颜上厉色尽消只余惶恐惊悸:“不,我不是你,不是上元!没有,我没有……没有构陷锦觅,没有伤害若儿……没有……不是……”
清光忽闪割裂开迷离梦魇,邝露骇然睁开眼看着梁上悬落下碧纱青帷,怔然片刻,只觉身上酸软粘腻得紧,气力被抽干似的半点不剩……
是了,这是天帝陛下的寝殿,邝露悠悠缓过神来。
落星潭踏浪弄澜一夜贪欢,清修多年的天帝于帷幄之事颇是食髓知味,甚至偶尔如那情窍初开的少年般在邝露当值的时候恶劣心起趁左右无人在上清殿书案上胡闹一番。然他秉性自持,行事素有章法,此间之事虽不容邝露拒绝却总是顾惜着她的感受徐徐相图,未曾叫她吃过什么苦楚。
但此番……她是被润玉从九霄云殿强掳回来的。
“仙子好手段,呵……”一道旧旨,迫天帝以威望信诺,挟润玉以手足之情。看似无懈可击实则却是当众仙之面生揭直戳了君心深处最不愿触碰的旧伤,天帝怒极难遏,“本座多日筹谋,倒全为仙子与你那风流郎君作了添妆嫁衣!”
“陛下……唔——”她欲作的辩解未及出口即被润玉尽数吞咽了。
盛怒之下的润玉失却素日耐性战鼓未鸣便直取城关单刀闯入,反应不及的邝露只觉自己似被生生撕裂般疼得厉害,闷哼着身形一蜷跪坐而起,张开尖牙利齿就朝眼前半开衣襟里敞露的那截玉雕似的锁骨狠狠咬了下去,惹来阵阵狂风骤雨。她这颗小小鲛珠在滔滔沧浪中颠簸欲碎,痛极也累极,渐渐分不清不知今夕何夕,终是伴着淅淅沥沥的水声坠入昏沉梦渊去了,也不知这场悠长情/事何时才云散雨歇的。
可她终究不是上元呢。垂眼扫了下胳膊上犹隐隐作痛的青痕红瘀,邝露倦懒地想。
黄泉遇袭之后,她一直被那些断断续续又模模糊糊,狼藉而血腥的记忆与沉闷情绪裹挟着,徘徊游离在上元与鲛珠邝露之间,如是一个拿着残缺不全的台词曲本,偏还入戏太深的优伶。浑浑噩噩地分不清今夕何夕,终日惶恐且茫然。
茫然,或者说是怯弱得不知该如何面对那段名为上元的过去。而润玉,是她情难自禁的欢喜,这欢喜也始终夹杂着惶惑畏惧,惴惴不安。她又哪里有上元仙子的胆量手腕?闯殿投案也不过是为了爹爹被逼至墙角,仗着有小璃若在,亦多少自持着君眷正浓而已。
此时已是入暮时分,云被上余温尚存,满殿龙涎香未散。邝露睡眼惺忪地沿着一道影子寻到了负手立在窗棂下的神祗。
他只穿着单薄的水碧色寝衣,被她揉乱的头发也未归置随意地披散在肩上,周身戾气已消只淡淡笼罩着浅金的夕照。褪去了朝堂上的煊赫威仪,也未披上凉薄刻骨的清冷,闲适悠然地背对着她,一如令上元最初心动的那个少年,她的夜神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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