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无知而无畏的小天兵好容易鼓起勇气走向她的殿下时,殿下已经爱慕上他明媚耀眼的未婚妻,尚未成为上元仙子的璇玑宫小仙侍很是伤心有些嫉妒,但很快就因殿下星眸中闪耀着的幸福光芒而释怀了,顶多还有那么些些微不足道的酸楚心痛。小仙侍忽然就明白了,喜欢会奢求不甘,而爱上就是希望殿下平安喜乐,得偿所愿,哪怕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只要,只要殿下肯允许她留在离他最近的位置,陪他长长久久就好,为侍为妾都没关系的。
爹爹从小就告诉过她,永远不要在意外人的眼光和所谓名声风评之类,神生固然比凡人漫长些但同样祸福难料转瞬天涯,只要能恪守本心不做那伤天害理之事,便自可去往心之所向,逍遥快活才最重要。
所以锦觅仙子说不介意殿下纳妾时,小仙侍偷偷高兴了好久,却独独忘了不在意才会不介意。她捧在心尖爱着疼着的殿下,被他所爱慕的女子漠视至此,弃如草芥,更被所谓宿命逼得退无可退,失无可失。
丧母之痛,夺妻之恨,天地六界间最难容忍的伤痛与耻辱接踵而至,他却连复仇都要为挚友手足所鄙……呵,举世尽荒唐,她就陪他覆了这虚伪天界,夺回本就属于他的一切。
殿下成了陛下拼尽全力却终究未能留住他的繁花似锦,而小仙侍作了上元仙子于荒凉中凋零枯萎。
一场仙尘浮华两段痴念不得,回望尽是潦倒狼藉。末了,她捧在心间的殿下仅剩的半条性命因着锦觅不得不殉道以偿还天道……于是,上元终是疯了。
以亲儿为棋子,博弈权势,不惜罔顾孩儿康健仙寿……
脑海中零星记忆片段拼凑起的上元狼藉寥寥的一生,邝露可以理解却无法原谅,更无力去细究更多,也背负不了更多。
“殿下……”邝露念由心生,用哑涩着的犹带些哭腔的媚糯嗓音轻唤那窗边风华卓然的神祗,“让邝露走吧,上元碎了就是碎了……回不来的。”
润玉缓缓回转过身来,眼眸还带着和煦的笑意似完全未听见她求去之语般,温言清润:“露儿,刚刚我想起些事,关于那道天旨的。”
“我是在与女魃决战前夕,亲手将浮梦丹与那道旨意交与太巳的,天旨上只有你的名字,而你夫婿名号处是空白的,因为本座记得很清楚……”他说话着已踱至榻沿,冷不防地夹起邝露下巴迫她仰视着自己,“仙子亲口说过,那个名字只会是,天帝润玉。”
“邝露,你最清楚不过我曾心悦锦觅,如痴如狂,即使在最不可理喻的时候,我也只希望她平安快乐,只求她偶尔会大发慈悲回头看我一眼……可你不同,当年我明知自己再无生路,强迫自己赐了丹丸和天旨,却始终觉得或早或晚,你终是会如我一样记起一切,记起你自己的承诺……我那时忙于应付女魃,没有闲暇细究自己这古怪的念想,直到刚才……”他顿了顿,眸子闪过令人肝胆俱裂的阴鸷冷厉。
“直到刚才,你说你不是上元……我忽然就明白了,我那时想要的是拉着你一起灰飞烟灭。我生你活,我亡也会拖着你同去……本座即使身归混沌,也不会将你让给旁人……所以,不管你想起了什么,最好乖一点,否则本座会对太巳府,对那位红鸾星君,甚至彦佑做些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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