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陵府中也是乱成了一团。
子顺现在是心乱如麻,现在只有那个陈五没有返回了,派人去打探情况,一直没有消息,他就意识到情况不妙。
明天就是冬至了。
按规定,少一个人,迟到一刻,担保人也必须受刑!
这个陈五,真是害人不浅啊!
不止子顺,府里所有人都在焦急、都在抱怨,一夜未眠!
转眼天亮了,信陵君照常去上朝。
前面说过,辛环不必上朝,就在宫门外等待。
今天没有其他重要的国事处理,安釐王早早的就宣布退朝。
信陵君刚一出大殿,魏齐就跟了过来:
“信陵君请留步,公子,您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知道,冬至。”
“您知道有个叫陈五的囚犯现在还没来报到吗?”
“离午时三刻还有两个多时辰,能赶上。”
“当然赶得上,就怕他赶不上。
唉!没办法,您已经签字了,只能按状书行事,您可别后悔啊!”
“您说他会违了期限?怕什么?不过是砍下无忌这颗头罢了。
我相信到最后一刻他一定能赶到,万一赶不到,就依法行事吧,无忌无怨无悔,决不食言。”
魏齐一笑:
“老臣可以相信公子,但辛环将军呢?”
“辛环?”
信陵君心里一惊。
确实,环弟对自己的死不会无动于衷。
他对自己忠心耿耿,性如烈火,只是不喜欢表态,不能由着他的性子。
魏齐问到他,也正是他所担心的,却不愿意正面回答,只说:
“他不用你担心,我自有安排。”
信陵君最担心的还真是怕辛环大闹一场,怎样才能安抚他呢?
魏齐哈哈一笑:
“公子,还是把辛环将军叫来,一齐面见大王,当着大王的面说服他,他保证不阻拦对您行刑,才能让大王放心啊。”
这老家伙又玩儿花招。
辛环就在宫门外,于是三人又来见安釐王。
信陵君和魏齐跪下:
“大王,臣有几句话必须当着您的面对辛环说。”
“什么话?说吧。”
辛环按着惯例只一跪就站了起来,信陵君也站起身来:
“环弟,你也知道,哥哥为疏散囚犯做了担保,如果今日午时三刻有一人迟到不归,哥哥就得被斩首示众以谢国人。
这是哥哥自愿的,你不许阻挠,坏哥哥名声。”
见辛环没有说话就继续教导:
“弟弟,人生在世,信誉比性命重要,哥哥既然在保状上签了字,就必须遵守信誉,决不能反悔;
否则就会食言而落下骂名,无颜活在世上,死后也不得安宁。
所以,你我兄弟要做响当当的硬汉,不能苟且偷生啊!”
辛环仍然板着脸,却说了一句:
“哥哥既然要死,俺也随着。”
信陵君知道他说道做到,鼻子一酸:
“胡说!你又没担保!你死什么?”
“俺向师傅保证过,活着不离无忌哥哥,死也得追随左右,你让俺食言?”
安釐王没想到辛环也要死,自己还想留着他有用,便解释:
“你不需要死,无忌是为了遵守信誉而死,你又何必呢?”
“臣为守义而死!”
“环弟,你死不得,大王不许你死,不算你食言。
魏国是哥哥的家就是你的家,你还要替哥哥保卫咱们国家。”
辛环点点头:
“哥哥放心,弟弟一定把那些敢来侵犯咱们的敌人杀干尽再死。”
安釐王也点点头,不料辛环又加了一句:
“可俺死前,一定把那向哥哥下手的狗头打碎!”
魏齐心中一惊,心想,这小子也留不得!
日后难免有人跟他讲明白是遭自己的陷害,他岂能饶我?
眉头一皱,又想出一个主意。
说话间,已接近午时,魏齐说道:
“公子,午时就快到了,得委屈您了,咱们还是先去刑场看看陈五来了没有吧。”
信陵君点点头,又撩起袍子跪下,恭恭敬敬向安釐王三叩首:
“大王,臣弟告辞。”
安釐王心中不觉也一阵酸楚,以袖遮面一挥手:
“去吧,无忌,慢走。”
北国风光,朔风怒吼,满天阴霾,雪花飘飘。
到了中午,风小了,空中飘撒下来的也成为细碎的雪粉,地面上的积雪并不厚。
魏齐才不肯亲自去刑场,他派庆封陪着去送信陵君,其实是让他当监斩官。
卫庆的御林军也随着来到刑场,出发之前卫庆偷着嘱咐带队的:
“凡事宽松些,不出差错就行。”
带队的当然心领神会。
到了刑场,庆封就命令自己的手下,把监斩台和行刑台上的积雪打扫干净,请信陵君坐在正面,自己躲在了后排。
他没资格跟信陵君平起平坐。
虽然天气冷,但是大梁百姓还是纷纷来到了刑场。
大家早就知道,冬至的午时三刻如果那个陈五不来报到,就要立即把信陵君斩首。
百姓们要为公子送行,做最后一别。
已经返回牢房的一百八十六人也要求参加,魏齐允许了,条件是仍然绝对限制自由,还得用栏杆围着,身上戴着刑具。
他们的家属也来了。
谁都知道今天与信陵君可能是见最后一面。
人家可是为自己才担了这么大的风险,心情都非常沉重,有的眼睛里闪着泪花。
都来了,只有这个陈五却没到,坑害了信陵君!
百姓们议论纷纷,囚徒和家属们有的破口大骂,诅咒陈五不得好死!全家都不得好死!
真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怒!
信陵君刚在台上坐好,子顺先生就驾着车跟府中的人赶到台前,守卫拦住他们:
“干什么的?不许靠近!”
为首的一个小伙子昂首挺胸大声回答:
“我们是信陵君府上的门客!”
御林军带队的一听是“信陵君门客”,急忙过来:
“放行!”
马车来到监斩台下,子顺先生搓着冻僵了的手,被“门客”们扶下车,又扶上台子,踉踉跄跄地奔向信陵君。
信陵君看见急忙站起来,迎上去扶着:
“老师,天这么冷您怎么还来?”
老头子瞪了他一眼:
“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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