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这条命就这么给了风烛,他却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因为即便风烛之后真的对他动心了,他似乎也没办法亲眼看到那一幕了。
“‘我坚信终有一天,连那最最无常的命运,都会低头为他加冕。’”
“这是当初你在死神殿里对我说过的话。”
“小崽子,你想成神吧?”
“想要成为第一宇宙的神明有两种方式。一个是直接得到无主的神格成神,另一个则是借由现有神明的神格成神。”
“后者实施起来稍微复杂一些,不过这对现在的你来说应该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说到这里,夜荒低下头颅注视着沙发上的风烛。
而这一刹那,风烛似乎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了。
只听夜荒嗓音嘶哑地继续说道:
“因为十分钟后你就是新的命运之神。”
“虽然这里没有什么神座、王座之类的玩意儿……”
“但就像你说的那样,连那最最无常的命运,都会低头为你加冕。”
风烛闻言沉默了一瞬后,他就这么以一种听不出喜怒的语调对着沙发前的夜荒说道:
“你就想说这些?”
对此,夜荒不禁垂着眼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渐渐的,他面上原本存在着的、那隐约的笑意也就此消散得一干二净。
而下一秒,这个男人就按着风烛的后颈,然后以这种低下头颅的姿态骤然吻了下来。
那是一个和温柔全然搭不上边的吻。
它蛮横、凶狠,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乱癫狂。
非要形容的话,那就仿佛是濒死的野兽在滚烫血液中与世界诀别一般。
而这却已然是夜荒所能给予的最极致的温柔了。
因为他就这么生生抑制住了自己活下去的本能。
——他不想死。
这一刻,风烛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他很清楚,此时的他并没有治愈夜荒这种伤势的能力。并且他也知道,第十宇宙里显然也没有人拥有那种近乎起死回生的能力。
第十宇宙之人特殊称号的多样化确实意味着无限的可能性。
然而相应的,他们所获得的每个特殊能力却都是有限度的——而起死回生这种事,绝不在他们能做到的限度范围内。
至于第一宇宙也同样没人能救夜荒。
如今唯一能救夜荒的大抵只有他本身的命运能力罢了。
但他是夜荒的弱点,所以他所造成的伤口夜荒根本无法自己将其愈合。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死局。
甚至于这是一个无论是他还是夜荒都早已心知肚明的死局。
因为他们两个先前对此其实多多少少都有所预感了。
只是性格使然。夜荒孤注一掷,而他无从躲避。
“……你哭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荒即将死去的缘故,他的吻仿佛带着烈酒被火焰一朝点燃般的灼热感,甚至于这个吻还让风烛破天荒地有了一种苦涩过头的错觉。
又或许那并非是错觉。
因为夜荒这家伙竟然流泪了。
老实说,风烛从未想过夜荒会有流泪的时候。毕竟泪水这玩意儿似乎和这个男人天生就不怎么搭边。
无数宇宙的人说夜荒铁石心肠其实并不是什么过于夸张的说法。因为这位神明本身就像是荒芜长夜一般,而他那暗金色的眼眸甚至远比月色更冷。
然而这一刻呢?
火焰燎原,长夜将尽。
——这家伙竟然真的流泪了。
甚至于这一瞬间,连夜荒自己都未曾意识到这件事。而当他终于意识到后,他对此却只是嘲弄般地扯了下嘴角。
“不甘心?绝望?舍不得?无非就是这些原因而已。”
此刻夜荒就这么无所谓地说道。
虽然夜荒自己都没想到他竟然会破天荒地流泪了,但这种玩意儿骤然出现的原因他倒也并非是一无所觉。
毕竟哪怕他接受了死亡这种事,他却终究还是不甘心、舍不得。
他不是因为死亡而绝望。
只是有那么一刹那,他忽然意识到,再过一会儿他大抵就再也见不到眼前这个小崽子了。
念此,夜荒扣着风烛手腕的另一只手逐渐又收紧了几分。
风烛没有理会自己手腕处那一再加重的力度。早在之前他想将右手从夜荒心脏处的匕首上移开的时候,这位神明就直接抬手将他的手腕扣住,让其依旧停留在那柄骨质匕首上了。
如今他甚至能隔着匕首感觉到夜荒那隐隐约约的心跳。
“我很多次都想杀了你,即使是现在也一样。”
原先夜荒是不想和风烛提起这些事情的,因为有些话他觉得说不说似乎都没什么意义。
然而刚才风烛的那一句“你就想说这些”终是让他没办法再平静地迎接这场死亡。
毕竟他根本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的性格。
甚至此时此刻,他光是克制自己脑子里那带着风烛一起死的念头就已经快用尽他所有的忍耐力了。
“有时候我也在想,我究竟为什么要来第十宇宙。”
风烛闻言只是静静地看了夜荒一两秒,然后他就这么仿佛在陈述事实般地说道:“因为我。”
夜荒听到这话后则是又笑了起来。
“对,为了你。”
“之前那些宇宙的人说你是我的祭品,但事实上,我反而是你的祭品才对。”
“毕竟那四个人格因你而生,因你而存。这么说起来不仅我欠你一条命,小崽子,你似乎也欠我一条命吧……”
“……所以?”风烛说完这句话后,就发现扣着他手腕的力度又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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