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呈礼在厨房煮面,柳逐溪凑过去想献殷勤,被他一个眼神冷不丁地唬住。只好在外面干等。
屋内家具陈列整齐,窗明几净。三室一厅一卫带个厨房,房子不大,因为家具不多,倒也不显得拥挤。在电视背景墙旁侧有一个狗窝,还有许多玩具,柜子里放满了狗粮。明显是有狗生活过的痕迹,狗却不在。
这是最有人气感的地方。
其他的都是骨头味。
柳逐溪又近距离观察那人体骨骼模型,瘪了瘪嘴,心里实在发怵。
人类通常对死亡有着极深的忌惮,她也不例外。
吃过晚饭,柳逐溪例行每晚向陈月澜汇报训练情况。陈月澜并没有提及她退步的事情,看来顾呈礼并没有多嘴。
柳逐溪勉强放下心。
其实她的状态早已跌入谷底,精神状态不济,内心无意识的抗拒,总总现象让她怀疑自己得了心理病。
之前在网络上悄悄搜索过了,症状几乎和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相吻合。
她不想进元淮芭蕾舞团,或许这是个机会。
一个陈月澜让也无可奈何的机会。
“衣服,洗漱用品放这。”顾呈礼从卧室拿了物品出来。
用透明的封口袋装着,都是新的。
顾呈礼刚洗完澡,头发微湿,凝结成一簇簇,少了冷冽多了清爽。走近的时候,柳逐溪又闻到了柑橘与青草的混香,介于涩与甘甜之间。
柳逐溪讷讷回:“谢谢二哥。”
在更衣室内那种不知所措的情绪再次浮现,她茫然地揉了揉头发。
那是一套运动套装,裤子是绑带的,可以调节。
毕竟是顾呈礼的尺码,浅蓝色的短袖穿在她身上,连领口都很大,一不留神滑落,都可以当露肩裙穿了。
到底是在别人家里,柳逐溪还是谨慎地将裤子穿好,裤腿挽起三四层。
活像个种田插秧的。
顾呈礼把东西拿给她之后,就进了卧室。
柳逐溪将裤腿挽到大腿以上,又细心地把浴室清理一遍,关了客厅的灯,摸黑走回客房。
床上套着干净的床单,应该是刚换下的。再走近,床前的小桌子上有瓶药膏,牌子很熟悉,她随身携带的小包里面必备的。
常年练舞,磕着碰着是常有的事。况且柳逐溪的皮肤比常人娇嫩白皙,腿上的淤青更显得可怖狰狞。
这是新药膏。
柳逐溪不自在地摸了摸脸颊,瞅了一眼门口,又低头看身上的衣服。
心里像是开了罐的汽水,冒着小气泡,发出滋滋的声响。
-
午夜时分。
柳逐溪像是身处在不停下坠的悬崖谷中,周遭漆黑,阴冷,没有亮光。
她的手拼命去握,却够不到。下坠的恐惧感和幽闭感袭来,陈月澜的声音不断地在悬崖谷中回荡,“你永远别想逃脱。”
宛若魔咒,回音阵阵。
她绝望地垂下手臂,任由身体不断下坠。
再然后,她听到谷中闯入了外一道声音。
清冽动听,带着很强的安抚意味,“柳逐溪,醒一醒。”
她终于触碰到阳光,冰冷的身体逐渐回暖。
迷糊地睁开眼,屋内的等已经打开了,泛着暖黄。
她无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披散凌乱的长发被泪水打湿,黏在耳朵边,等意识回笼,她坐直身体倚着床头,张了张唇嗫嚅道:“二哥。”
“什么时候开始做噩梦的?”顾呈礼问。
柳逐溪老实回答:“车祸之后,每天都会。”
顾呈礼:“每天睡眠时间大概多久。”
“三四个小时。”
闻言,顾呈礼眸色微沉,“为什么没提过这件事。”
柳逐溪皱了皱鼻子,回答道:“我以为过两天就好。”
顾呈礼:“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其他症状?”
柳逐溪咬了下唇瓣,没吭声。
“不想说?”顾呈礼的声音骤冷。
柳逐溪嘴巴一瘪,眼泪又冒了出来。
顾呈礼突然觉得头大,抿唇冷淡地注视着她。
她立马强忍住,鹅蛋脸泛着粉红,眼眶温润,颤着声开口道:
“看到电视上的车祸画面会觉得压抑,喘不过气。白天的时候,脑子里面会自动回放车祸的发生时的场景,尤其是练舞的时候,没法专注。”
“二哥,你能不能不要跟我妈妈说这件事,我会自己调节好的。保证不会影响比赛。”她的声音很低,是在哀求。
顾呈礼冷哼一声,“这种事可大可小,你如何自我调节?”
“我……这本来就只是做噩梦而已。”柳逐溪眉眼耷拉下来,像只胆怯的兔子。
顾呈礼扶额捏了捏眉心,“随你。”
柳逐溪:“谢谢二哥。”
顾呈礼站起身,抛下一句,“衣服穿好出来,一会儿再睡。”
待顾呈礼出门后,柳逐溪总算是放下心来。她盯着房门看了半响,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但是目前好像赌对了。
没有得到顾呈礼的承诺,她始终不放心。
尽管心里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说,他不是那种人。
可他又是哪种人呢,柳逐溪也不清楚。
目前看来,他看到她哭就显得无可奈何,容易心软,甚至有些郁燥。好在刚才借机把握住机会,提了那件事。
柳逐溪脑子里突然蹦出电视剧里面,女配哭哭啼啼的求男主怜惜的画面。
“……”
哭这个法子是挺好的。
但用多了真挺像个白莲花。
以后还是想想别的法子吧,省得招人烦。
她并不想招他烦。
甚至有点想招他喜欢。
柳逐溪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得发懵,她居然想招他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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