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吴氏觑了觑身旁的徐青青一眼，心想，徐青青家是有钱，前段日子还在县城买了房子，可再有钱也不是开善堂的，没有给别人白养孩子的道理。可是如果徐青青不接受，赵万氏的孙子只怕真得要成为流浪儿了。
赵万氏的家简直是简陋地不能再简陋，一共两间茅草屋，一间住了赵万氏祖孙俩，另一间是转个身都转不过来的厨房。
徐青青到的时候，赵万氏家门口围了好几个村民，大家全都在交头接耳地说些什么，徐青青隐隐约约听见‘孩子’‘可怜’可怜等字眼。
现在是白天，外面的太阳明亮地能照瞎人的眼，可赵万氏的房间却透露出一股行将腐朽的气息。
屋子里只有赵万氏的孙子赵安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在守着，徐青青认识那个老婆婆，听说是和赵万氏一起逃难过来的，不过她的运气比赵万氏的要好，逃难到李家庄时，她的四个儿子还活了两个，不像赵万氏逃难逃到最后面，只剩下自己和一个襁褓中的小孙子相依为命。
徐青青一看到赵万氏的面色就知道李吴氏的话说的没错，赵万氏这次大概率是挺不过去了，赵万氏的眼睛要闭不闭地，面朝门外好像在等着谁到来。
老婆婆看清进来的人是徐青青后，就伸手推了推赵万氏，道，“赵家妹子，山子媳妇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吧。”
徐青青也轻轻地俯下身说了句，“赵婶子，我是青青，你有什么话要交代给我的，你说我听着。”
可能到了弥留之际的人，反应是要慢上许多，赵万氏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长满老人斑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向徐青青，徐青青连忙伸手握住了它。
赵万氏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赵万氏眼角含泪气虚虚弱道，“山子媳妇，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我找不到人托孤啊。”
“我只能厚着老脸麻烦你了，求你看在我这个将死之人的份上，就当可怜可怜我，收养我的孙子赵安吧。”
“你不用给他吃太好，只要赏他口饭吃就行，我不要求多的，只希望他能长大成人，不至于让我老赵家断了香火。”
“你要实在不愿意，你就当家里养了个奴仆，对，就是奴仆，你就把他当只狗，当条牛，当成驴都行，家里的活计你都使唤他干，只要给他口饭吃，让他活得下去就行。”
赵万氏说完就睁着一双昏黄的眼睛看向徐青青，眼睛里除了哀求还是哀求。赵万氏也知道自己在强人所难，徐青青和她非亲非故地，平日里已经很照顾他们祖孙俩了，就算要托孤也不该找上她。自己的孙子今年才八岁，等他长大成人最少也要七八年，给别人白养七八年的孩子，就算是血脉相连的叔叔伯伯辈也很少有人愿意养，何况徐青青这个不算熟悉的陌生人。
可是人在走投无路时，就是会生出些渴求和妄想，至少自己现在就是这样，赵万氏紧拉住徐青青的手不放，犹自哀求道，“山子媳妇，你要觉得家里白养个累赘不划算，我甚至现在都可以给你签份卖身契。”
“死契，活契全由你...你说了算。”
赵万氏本就凭一口气在吊着，现今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整个人立马只有出气的份没有进气的份。
徐青青能感觉到赵万氏的生命力正在急剧地流失，徐青青点点头，眼睛微湿答应道，“赵婶子你放心，我会照料赵安长大成人的。”
“不过不是你说的做奴仆，我虽然不敢说会把赵安当成自己的孩子照料，但也绝不会让他当牛做马。”
“我就当家里多养了个朋友亲戚家的孤儿，反正只要有我的一口饭吃，就不会让赵安饿到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赵万氏灰败的脸上带上了点笑意，道，“山子媳妇，你是个好的，你的恩情我下辈子做牛做马地报答你。”
“安子，”赵万氏对站在床边默默流泪地赵安道，“奶奶我照顾不了你了，你以后要听你李叔李婶的话，你要勤快要懂事知道吗。”
“我以前叮嘱你的话，你都记在心里没有。”
尽管赵安哭得一抽一抽地直打嗝，但是仍不忘大声回答赵万氏，道，“我记在心里了。”
“奶奶，你不要死，你死了我害怕。”
生老病死是人世间最无可奈何之事，即使赵安哭得再凄惨，也挽救不了赵万氏的性命。
赵万氏的家说是家徒四壁都不为过，整个家中只有十几文钱，这么点钱买床草席都不够，最后还是村长组织村民们挨家挨户地捐钱，徐青青又补了一部分才凑够钱给赵万氏买了副薄棺材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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