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身后传来的欢呼声让安晨不禁一愣。
他好奇地转过身。
二十多号人围成一个大大的半圆，最中心站着俞默哲。他缓缓从圈内向着安晨走来，在安晨面前一米处站定，然后从身后拿出了一个深蓝色的小绒盒。
俞默哲身后众人开始纷纷拿出相机，其中有些已经开始难以掩饰地兴奋尖叫。
安晨面前，俞默哲翻开戒盒，静定地单膝跪下，小心翼翼地捧起手中的深蓝绒盒。
温柔的橙色光线下，戒指在精致的小盒子里泛起晶莹透亮的光芒。
“You are the best man I’ve ever met.”俞默哲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Would you please marry me?”
安晨本能地抬手捂住发烫的脸，怔然地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人。
那人的发丝在微风下，泛着无比柔软的橘色暖光。
有一瞬，安晨以为眼前的一切是自己的幻觉。
一切都恍如隔世。
不知过了多久，安晨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人好像已经跪了有一会儿了。
“安晨，与我结婚，好吗？”俞默哲也不着急，嗓音轻柔又舒缓。
安晨脑子里仍然一片空白。
然而，他的身子却一如既往地不听使唤。
安晨含着泪点了点头，然后颤抖着伸出了手：“我愿意......”
俞默哲温和地将戒指细致地戴在了安晨的手上，然后低头，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落下了一个绅士的吻。
周围的尖叫声，欢笑声，酒杯碰撞的清脆声，以及此起彼伏地“congratulations”，都向安晨昭示着，俞默哲是真的，向他求婚了。
这是幸福二字无法形容的欢愉和惊喜。
比欢愉更甚，比惊喜更真。
俞默哲，向我求婚了！
他向我求婚了！！
直到俞默哲上前拥抱自己，两个人体温接触的那一瞬间，安晨才敢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
“俞默哲......我、我愿意......”安晨眼角的泪珠滑了下来，眸子里盈着泪花，“我......”
一时间有太多话想说出口，喉间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哽咽地说不出任何字眼。
眼里涌动着的金橙色细碎光泽已经盛不住所有情绪了。
安晨上前一步，捧起了俞默哲的脸颊，闭着眼睛，吻上了那双薄薄的唇。
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第一次主动地拥吻了俞默哲。
俞默哲微怔一瞬，也立刻抱住了安晨，在他的唇瓣上亲了又亲。
“好啦，我都是你的了......你还亲......”安晨贴着俞默哲发热的唇瓣，轻声道。
俞默哲再次在安晨的唇上落下一个深而长的吻之后，才勉强舍得松开。
二十余人沉浸在满目橙色之中。
鲜花，拥抱，香槟。
似梦似幻，却又比真实更真。
晚八点的海鲜西餐厅里，打扮精致的服务员端上了主菜。
“所以你前几天问我有没有和家里出柜，就是为了今天求婚？”安晨想起了这段时间的种种迹象，默默感叹自己居然蠢到了这种地步。
“嗯。”俞默哲切下一小块牛肉，喂到安晨的嘴里，看着他吃东西的模样，笑了。
安晨觉得，俞默哲的笑容里有几分得意。
安晨拿起酒杯抿了口红酒，垂下眼帘，缓缓道：“俞默哲，对不起。”
俞默哲一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怎么了？”
安晨：“我、我......”
“怎么了？”俞默哲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对面人的眼眸，似是在等待着某种审判。
“我爸妈虽然能够接受我的性取向，也勉强能接受我找男朋友，但、但是......”
俞默哲垂下眼帘，放下手中的刀叉，沉声道：“但是不接受你和同性结婚。”
安晨小心地点点头：“之前你问我的时候，我没想到你会求婚，所以没说......”
静默半晌，俞默哲才抬眼，静定道：“安晨，你不用说对不起。”他的嗓音沉缓又温柔，“求婚是为了订婚，能结婚当然好，但若不能，我们就订婚一辈子。”看着安晨惊讶抬起头的样子，他又续道，“不是非要结婚的。我们订一辈子的婚，好么？”
安晨怔了少顷，干脆地答道：“不好。”
闻言，俞默哲的瞳眸倏地一颤，连呼吸都有些不稳：“安晨，你......后悔了？”
嗓音嘶哑得难以掩饰住低落。
安晨将双肘搁在桌面上，上身前倾了些许，唇边弯起浓浓的笑意：“我要和你订两辈子婚，”他咧嘴笑了，酒窝里满是撒娇的意味，“一辈子，不够。”
俞默哲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重新拿起刀叉，又切下一小块牛排，抬手喂进安晨的嘴里，“你......”他收回银叉，凝视着对面人，“以后能不能......不开这种玩笑......”
安晨被俞默哲失神的模样弄得心口倏地泛疼，连忙道歉：“俞默哲，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俞默哲微颤着拿起酒杯抿了口酒：“你不用道歉，是我太......太敏感了。对不起。”
安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脑海里忽然回忆起过去俞默哲所经历的一幕幕。
被养父养母苛求闹事，被医患纠纷弄得抗拒肢体接触，身上还背着五十万的担子。
等等......
俞默哲决定求婚，难道是已经准备好和俞建昌陈若莲断绝关系了？
是已经备好五十万了？
想到过去的近两年里无数个半夜起来发现俞默哲仍坐在电脑前的晚上，和摞成高高一堵墙的研究报告，安晨的心忽地一沉。
俞默哲曾经说过觉得配不上自己。
所以，他那么努力，全都是为了今天日出时拿出钻戒的那一刻，为了能够有足够的资本向自己求婚，为了一起走向的未来。
俞默哲似是看出了安晨所想，伸手握住安晨放在桌上的左手：“安晨，别想太多，好么？”
安晨抬眼对上俞默哲的眸子，认真地问道：“俞默哲，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准备拿那五十万去断绝关系了？”
俞默哲垂下眼帘，收回了右手，拿起一旁的酒杯摇了摇，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是。”
“俞默哲......你不用为了我这么拼命的......”安晨的眼眶里又泛起了泪花。
俞默哲再次抚上安晨的手，静定道：“钱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不用多想。等两个月后我们毕业了，就一起回国。然后，我们就有我们自己的家了。”
俞默哲，你太好了。
安晨压抑住眼底想要往外涌的潺潺泪水，忍住没开口说出这句话，而是转而小声说了句“谢谢”。
他不敢大声说。
眼泪已经积攒了太久，他怕一开口，就会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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