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原本见祝十八这精神样子，还以为不是大病，听秦羽这么一讲，势头也就没了。她朝祝十八看了一眼，眼睛依旧黝黑明亮，可嘴唇却是发白的。
琢磨一会儿，她也不搭腔了。一旁的秦力看了看病房里的钟，对祝十八说：“祝戟，好好养病。”
祝十八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秦婷婷还不愿意走呢，被他妈拉着，瘪着小嘴往外走去。
秦翠姨是打着看望晚辈的心思过来的，谁知吃了这么大一个瘪，她脸色不是很好，又不能跟这些晚辈说，打过招呼后，带着葡萄匆匆忙忙地走了。
病房一下变得空落落的。
冉鹿鸣跟没事人一样，坐在病床旁边，跟祝十八说：“我今儿基本功没练，跟师傅约好了今天下午回去。”
祝十八嗯了一声，说：“放心吧，我病好了就去找你。”
秦羽也得回去看着诊所，告别后，两人出了病房，里头独留下祝十八和那个歪倒在床上睡得直打鼾的小孩儿。
走到门口，冉鹿鸣忍不住回头看了祝十八一眼。
那人已经背过身了，轻声咳嗽着。吊水的瓶子挂在边上，空气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深蓝色床单上还有些不明的污渍，看上去格外显眼。
明明是那么温暖坚强的人，背影看上去却落寞不已。
不知怎么的，冉鹿鸣生出一些就待在这儿陪着他的莽撞心思。
“鹿鸣？”
冉鹿鸣回过神，见秦羽走到走廊尽头，正举着手机接电话，迟疑地看着他。
“......来了。”
秦家村山清水秀，村子不大，大约四百来号人，居住在山底下，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没有太多人想出去，出去的人也没有回来过的。像是一座与众不同的山中孤岛，与任何东西都产生不了联系。
回到家，秦羽坐在书桌前面看了看手机。
他的书架上全是书，医用物理、局部解剖学、系统解剖学、基础化学、细胞生物学。听上去都让人脑子混沌的学科，当时他学得格外开心。
踏出家门的第一步，在那鱼龙混杂的城市里念书，大学生活比他想象中更加丰富。
要不是......
“儿子，外头有人敲门。”秦羽妈妈在屋内喊了一声。
“好嘞我这就去开门。”
秦羽说着，把书里夹着已经泛黄的大学通知书再次塞回柜子里，并落了锁。
屋外站着许云，依旧背着她那个竹背篓，里头装了些新鲜蔬菜。她见开门的是秦羽，眯着眼笑了下。
递过来的是一提腊肉和一篮子蔬菜，里头装着个信封。
“孩子他爸让我送来的，祝十八那孩子可麻烦你了。”
秦羽摇摇头，接过东西后，说：“屋里坐坐吧。”
许云见他收了信封连连摆手，说：“婷婷一人在家我不放心呢，我回去了。”
目送着人走过那昏暗的小巷子，到了有路灯的地方，秦羽才收回视线，把门给合上了。
秦羽他妈单名一个慧，身体不太好，将近四十才有秦羽这么一个孩子。她使着针线活，眯着眼瞧了瞧，说：“谁啊？”
对自家人，秦羽也没瞒着，他家妈妈可比爸爸知事多了，挑三拣四地把事情说了。秦慧皱着眉把针线活放到桌上，倒了一杯老荫茶说：“这许云做事儿可真是......十八现在怎么样了？”
“还行，今天精神头不错，年轻缓一阵儿就成。”
秦慧琢磨了一会儿，说：“要不，让你爸去跟秦力说，找个时间把十八带到咱们家养吧。”
秦羽吓了一跳，说：“妈！你这话说的......十八又不是物件儿，哪儿能‘要’过来吧。”
话一出口，秦慧也觉得不对，她叹了口气，说：“十八那孩子，以前我腿脚还好的时候还跟着我上山抓过野兔子。那小孩儿精明又乖，放到谁家会不喜欢。偏生那许云是个吝啬性子，家里大人都没见干过人事儿。这次还好秦翠去给人送衣服，要没送，说不定等他们回家，都发现不了十八发烧了呢。”
说着话，秦慧摇了摇头。她年纪大了，精神头短，坐没一会儿就犯困，看了眼秦羽提进来的腊肉蔬菜，说：“这腊肉也不知道炕了多久，算了，放在厨房挂着吧，等你爸回来我给你做腊肉煲饭。”
秦羽应声，扶着他妈回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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