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卷在昨天下午的时候,被国公取走了,不知带去了哪里。
收到这个消息,刘子宁忽然放下心来。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找对方向了。
这份档案不是失窃,而是被徐鹏举带走的,找到它的下落并不难。徐鹏举出行,明里暗里都有自己人跟随保护,就算他真真假假两辆马车来回换,可目的地就那么几处,让他放心藏档案的地方就更少了。不在西圃、不会是兵部、没在两辆马车里,那就只能在翡云楼中。
刘子宁摸了把汗,这位国公爷还真是大胆。
徐鹏举是翡云楼的常客,颇受楼里姐姐们的欢迎,跟兰娘又有几分交情,查到琴儿姑娘身上并不难,可问及国公昨夜带来的档案时,这姑娘却装傻充愣、闪烁其词。偏偏查琴儿这事不能招摇,还得拐弯抹角——鬼知道那个不靠谱的徐鹏举,有多少重要文件藏在这姑娘那里,被徐天赐或者其他人察觉到,麻烦就大了。
最后还是兰娘出面解决了问题。
徐鹏举是熟客,兰娘对刘子宁也不陌生,知道这人明里在徐家谋个护院差事,实际上是徐鹏举的心腹。刘子宁让人把自己特制的徐府腰牌和亲笔信送到兰娘面前时,兰娘就出面,关上门跟琴儿说了几句话,琴儿姑娘就乖乖跑来了。
这一番折腾,刘子宁终于见到了这份档案。
结果他差点没吐了血。
他以为档案里会有什么惊天秘密,可对着火光看一眼,顿时傻眼了。
这简直是由本朝魏国公亲自主笔的、正德起居录!
徐鹏举生而放荡,可也多多少少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小时候亲自被爷爷公辅公教化,写得一手漂亮的书法,尤其擅长行草。但他写出来的这本“起居录”,均是标准的蝇头小楷,在这光线晦暗的情境下,不细看着实难以分辨是手书还是版印。
刘子宁见过徐鹏举的小楷,认出这就是徐鹏举的字迹,所以他才觉得这货荒诞——他是有多无聊啊,抄先帝的起居录玩?
刘子宁认识徐鹏举的时候已是嘉靖初,那时先帝已经驾崩。就算他认识得早,也未必会知晓其中原委。先帝性放浪不羁,不喜欢带起居官,在北京人前人后总得装装样子,可出了京来,就没人管得了他了。他北征之行就走得潇潇洒洒,到南巡时,拗不过那群老骨头,不情不愿地带了个起居官在身边,可一到南京地界,立马就把人家撂到一边了。
他没事就带着那个很是看对眼的败家小公爷四处乱晃,寻了个由头就让他来记录南巡行止,若是心血来潮,说不定还会给“徐寿”封个官当当。反正正德皇帝朱厚照顽劣惯了,这点小事人们懒得跟他计较,也没当回事。
人们只道徐家这小孩年轻好奇,整日穿着内宦的衣裳跟在正德后面,纯粹寻个好玩。直到刘子宁见到这本“起居录”时,才隐隐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光线太暗,不容他细细查看,好在这本“起居录”只记录了先帝在南京盘桓的小半年,徐鹏举又手酸偷懒、惜墨如金,所以内容并不算多。
刘子宁一目十行地寻找“空智”、“孙化彰”等字眼,找着找着他忽然眼神一停,慢慢合上了卷册。
应天府公人、南京守备军,个个举着火把瞪眼盯着刘子宁,只待他一声令下。
说来也怪,这个徐家护院只是来帮忙的,可是帮着帮着,这满山的公人士卒,莫名其妙就对他唯命是从了。
刘子宁将这份起居录塞进琴儿姑娘怀里,嘱咐阿恬照顾琴儿姑娘。然后他接过老张手里的火把,朝他的“部下”们一挥手:“跟我来。”
远远的、在夜色掩映里,一座山庄立在山巅,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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