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
长孙无忌浑身一僵，被李世民训斥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足足半天，除了“这...这...”
便是没有在憋出其他话。
实在是因为李世民如此愤怒太过少见，除了当年玄武门之变，他还从未见过。
而此时，李世民豁然暴怒，帝王威压都落在他的身上，让他口干舌燥，平时舌灿莲花的灵活脑回路，一时间也是阻滞起来。
李世民根本没打算听长孙无忌辩解，见他满头大汗，继续冷漠道：“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可这赵立，甚至联合梁军将领陈虚坤胡作非为！四处掳掠百姓钱粮，但凡有美貌女子，尽皆掳走，第二天便是暴尸荒野！”
“这还是我大唐士兵？还是保家卫国的忠良吗？！这就是一群披着大唐二字的匪徒！全都是该死的混账！元昌为何会以雷霆手段整顿他们？为何会连夜血洗整个梁州官场，现在尔可知道了？”
看着李元昌呈上来的奏折，触目惊心，李世民一开始都不敢相信。
里面所书种种罪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他难以置信，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竟然还有如此民不聊生的地方。
而房玄龄跟魏征，亦是内心震惊无比，瞪圆了眼睛，听着李世民的怒吼，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他们甚至都以为自己听错，无法相信怎么会有官员腐败到这种程度。
以各种名义增加赋税，为了增加收入，竟然连百姓种植粮食的权利都给剥夺。
没有了粮食的百姓，除了暴尸荒野，还有其他下场吗？
这是不当百姓是人，不把他们的生命当做生命啊。
“陛下.....奏折上，真是这么写的？”
魏征终于按捺不住，恭声问道。
李世民极力按捺住滔天愤怒，冷道：“元昌的奏折里，便是如此说明的。”
“陛下！”
长孙无忌此刻是满头冷汗，强行开口道：“这...汉王殿下所言实在是难以置信，臣，臣如何也不敢信啊！毕竟吏部的每年报告.....”
彭！
长孙无忌话刚说一半，便见李世民狠狠将奏折摔在桌上，怒喝道：“到了现在，尔还要为自己跟吏部开脱？”
“元昌自知事情匪夷所思！因此他以王爷的身份担保！将证据一一列在奏折之上，并命人连夜将之送进大理寺！如此，尔还怀疑元昌所言虚假吗？”
李世民是真的气到不行，倘若刚才长孙无忌没有夸赞一番赵立，他还能感觉容易接受点。
梁州毕竟偏远，他鞭长莫及，但吏部就在他眼皮底下！
无法明白是非，犯下如此低级错误，要说不是故意，李世民如何能信？
那群该扒皮抽骨的贪官，在他们的考核下，居然全都是清廉好官的表率，更是年年在自己面前夸赞，还替他们请赏？！
失望，太失望了！
李世民第一次对长孙无忌感到失望，也第一次对吏部感到失望。
而听到李世民这一番训斥的长孙无忌，心中大感不妙，小腿肚一软，跪倒在地道：“臣管理无方，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长孙无忌哪里还敢再辩解。
他看得出来，李世民此刻有多么的生气，要是再敢多说一句，恐怕连他都要受到连坐。
他跪伏在地，心里别说多么愤怒跟憋屈。
混账李元昌！他明明已经命能工巧匠模仿字迹，重新书写了一份奏折，也派人前去抹掉了赵立等人犯罪事实！
为何还会如此，那里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被捅到了李世民身前。
他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自己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派去的谢管家跟随他多年，替他除了大大小小数不尽的事务。
论及衷心，甚至比他对李承乾还要来的衷心。
本想借题发挥，好好的坑李元昌一吧。
哪曾想，结果却是自己被人摆了一道，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怎么就这么愚蠢，偏偏要今天跑来找他麻烦！
那该死的崔明也是，非要这时候撞枪口。
现在不仅是他崔氏受到责难，反而连他都可能搭进去。
他能明显感觉到，李世民对他的失望有多深！
他此刻只想哭....如此，给李承乾谋划大事上，便会更加艰难重重。
李世民本来还想呵斥长孙无忌，但见他跪伏在地，浑身颤抖，背后的衣衫也完全被汗水打湿，已经到嘴边的话，愣是吐不出去。
长孙无忌毕竟是曾经自己最信任的人，也为自己立下了不少功劳，不能因为一件事，就全盘否定他的功劳。
无奈的叹息一声，抬起来的手，终究是缓缓放下。
魏征将李世民的表情跟动作变化看在眼里，开口道：“陛下，事已至此，怒火也解决不了问题。幸亏上天垂帘，梁州百姓有了汉王殿下，总算是拨云见日！”
“房大人说的对，汉王殿下贤明，有他坐镇梁州，将赵立那些贪官污吏绳之以法，肃清官场，任人唯贤，想必是初有成效。陛下应当高兴才是，至少梁州风气已经开始改变，也能对日子有了盼头。”
李世民闻言，脸色总算是好转了些。
转身坐回主位，道：“上天怜悯。幸有元昌入主梁州，否则梁州数十万百姓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朕还有何颜面面对天下百姓。”
低头看向仍跪伏在地的长孙无忌，又扫了房玄龄跟魏征道：“尔等常说，朕励精图治，十年时间，已让大唐迎来真正盛世，举国百姓，过上了真正的好日子。朕原本也是如此想法，但现在才知道，这想法有多么天真。”
“此次梁州之事不过是偶然发现，谁又能保证，在大唐的其他各处，没有赵立这样的奸佞贼子？！朕本十分相信吏部，年年呈上来的奏折，就没有说过一名官员有问题，都是夸赞他们清正廉明，都是一等一等好官。如今，朕如何再相信吏部？如何相信那些所谓的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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