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齐得知信陵君在招收门客赶紧报告安釐王:
“无忌和辛环准备招纳门客,这两个虎崽子本来就够难缠的,如果再招来一群门客,岂不是如虎添翼?不行,得限制他们!”
“怎么限制?收纳门客也不违法,您自己不也养了不少嘛?”但是安釐王内心却产生了一种阴影。
接见子顺时,果然是一张冷若冰霜的黑脸:
“无忌的新房布置的怎么样了?婚期马上到了,你还在院子盖那么多小房子干啥?误了婚期你如何担当?”
信陵君想承担责任:“是我说结婚随便有几间房就行,不必过于铺张,所以就建了些简单的……”
安釐王烦躁的瞪了他一眼:
“你小孩子懂什么?你是王弟,大婚必须像模像样,别说让国内臣民敬仰,各国还要来许多贵宾参加,马马虎虎、简单潦草成何体统?岂不被人耻笑?”
不但信陵君不知道王兄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魏齐也大为惊愕,暗想:
“这小子居然把这事看得如此复杂重要?以前都没放在心上啊?”
原来,平原君一早派人来信通知他,要和魏珠一齐来参加无忌的婚礼,韩王和齐王听到消息也派人来祝贺;
最难可贵的是楚王的小儿子——日后极有可能被立为储君,也要来魏。
仅为信陵君结婚,竟然惊动齐楚赵韩四国,可不能视为只是参加婚礼凑热闹,而是有重大政治意义,透露出四国的友好信息。
继续发展下去,没准儿还可能建立五国、甚至六国联盟,备不住大伙儿一高兴就推举自己当“盟主”,那可就沾了无忌的大光啦!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有点想入非非了。
就在这时,从邺城传来消息:西门已病重,请信陵公子前去探望……
一个女婿半个儿,西门已没有儿子,里里外外所有事只有西门缨这一个女儿顶着,信陵君怎么能够不着急呢?
不只是看望,还得帮着西门缨操持府里府外的大事小情啊!
安釐王更通情理,立刻批准,信陵君与辛环连夜出发,有辛环陪伴,子顺一百个放心。
西门府里里外外灯火通明如同白昼,确实静悄悄的鸦雀无声,西门缨一身便装面容憔悴,四个侍女也都默默守在病榻前。
信陵君和辛环一进屋,西门已微微睁开眼,见到无忌,老人脸上绽现出了笑容:
“无忌,你来啦?好,好,我真高兴!”
信陵君忙到近前也笑着问:
“您感觉好些了吗?”老人家微微点头身手握住他的手,再示意女儿靠近,拍拍床沿儿:
“坐,坐下,都坐下。”
两人依从地坐下,这还是第一次离得这么近,近到已能触到对方的身体,西门缨脸一热,虽然不习惯也没再移动。
两人瞅着老人,老人也望着他们,好像在思索,过了一会儿,才轻轻舒了口气,并不吃力,却说的慢:
“缨儿,无忌。”
二人一齐应声:“哎,爹。”
老人一笑:“爹不行,快,快走了。”
二人惊呼:“爹,您没事的,会好的,别乱想,一定会好的!”
老人摇摇头:
“我自己知道,大限已到,无忌,你来了,我很高兴。
缨儿终究是个女孩家,我把她托付给你,往后,一切,就全靠你了,你能好好,好好待她吗?”
老人脸上带着笑意,颊上却滚下两颗泪珠儿。
信陵君性情豪迈、毫不遮掩:
“爹,您就放心吧,无忌一定善待缨妹,永远让她幸福!”
老人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点头,是相信无忌一言九鼎;摇头呢?老人不会怀疑无忌会放弃他的承诺。
可惜,世事难以预料,只怕到时候身不由己了,真有那个时候吗?唉!老人家岂不担忧?
可又不能因此阻止缨儿与他结合啊!
西门缨听着父亲的话,看着父亲的表情,心潮汹涌,思虑万千。
她知道父亲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自己这个宝贝女儿,跟无忌说这些,是在安排后事吗?
看样子,他的病情一时不会恶化,稍微有点精神念念不忘的,还是自己的女儿,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其实她也知道,父亲就是不嘱托,无忌也会善待自己,自己相中的人,会有错吗?
当然,自己要嫁给“王子”并不是希望跟着他享受人间富贵。
这小子有棱有角,不会像一般的“王子”养尊处优,跟着他也许将浪迹天涯,沐风雨、踏冰霜,历尽艰辛,但那不是也很幸福吗?
突然,她有一种不祥的感觉,爹爹怎么不再说话?累了吗?
同时,信陵君突然觉得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失去了力道,松开了。
两人不约而同看着老人,朦胧中可以看出,老人的眼睛还微微睁着,嘴也张着,似乎还在说什么,却不再发出一点声音,停止了呼吸。
信陵君反应快,立刻呼唤:“来人!拿蜡烛来!”
刹那间,府中哭声震天,西门缨一头扎进信陵君的怀里哭叫:“无忌,爹爹走啦。”
信陵君抱住她,用手抚摸她的后背:
“缨妹,不要怕,还有我,一切都有我!”
西门缨知道:无忌确实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别看他还年轻,可就是天塌下来,他也会用他那并不宽厚的肩膀扛起来!
她现在放声痛哭,只是为了发泄失去爹爹的悲伤。
爹爹是自己最亲的人,是谁也替代不了的亲人,无忌能不能呢?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从来没想过。
西门郡守仁厚宽和,爱民如子,深得邺郡军民的爱戴,去世的消息传出,哭声遍及城乡。
信陵君当然得以“半个儿”的身份主持丧事了,从感情上,他与西门老人不止是翁婿,还有师生之情,心中的悲痛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望着高达的墓碑,信陵君感触万分。
信陵君本以为安釐王会同意自己留任邺郡接替岳父,却一直没有得到任命的通知,难道安釐王要把弟弟留在大梁委以重任吗?
其实,安釐王确实想把弟弟留在邺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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