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听说是为只野鸡跟男人吵架,实在不值。
看辛环像小孩子那么认真,也感到好笑,便吩咐柳叶儿:
“还他!”
信陵君在远处听到喊声,又见辛环被几个姑娘围住,知道出了意外却不严重,便拍马过来:
“环弟,休得鲁莽动粗!”
绿衣姑娘看出后来的这位能管住“愣小子”,就向他告状:
“你看!鸡是我们小姐射中的,这雉身上分明是我家小姐的箭呢。”
箭当然是人家小姐的,证据确凿。
但信陵君相信,辛环绝不会抢人家的东西,更别说是姑娘们的了,肯定是其中另有蹊跷,但怎么问清呢?
只得是先敷衍:
“姑娘,他不会强抢,大概,大概是有什么误会,误会。”
正在信陵君考虑怎样妥善解决这场纠纷时,恰好向导眼尖,认得是西门小姐,急忙过来向小姐行礼:
“末将参见小姐。”
然后向信陵君介绍:
“这是郡守府中的西门缨小姐。”
再向小姐介绍:
“这二位是信陵君。”
辛环辞去“信陵君”头衔的消息还没传到邺郡,所以说是二位。
信陵君过来拱手致礼:
“原来是西门小姐,兄弟粗鲁,无忌代他赔礼。”
虽然西门缨没见过信陵君,却也常听人讲过他的风貌气度,又自称“无忌”,今日见了,小姐一惊:
“果然是信陵君!”
急忙下马上前拜见:
“妾乃郡守西门氏之女西门缨,代父出来巡察,不知君侯驾到,望恕刚才唐突不恭之罪!”
对方既已正式明确身份,信陵君也从马上跳下:
“误惊郡主,乃无忌不知训下之过,无忌请罪!”
说着一躬到地。
在当时,这是仅次于跪叩、免冠的第三等大礼,小姐一个女孩儿家,如何敢受?忙闪到旁边:
“公子休要折杀妾身!”
辛环看得不耐烦:
“你们俩别再拜来拜去,这鸡俺不要了!”
柳叶儿当然最清楚谁是“罪魁祸首”,见信陵君不但不争辩责任,反而向已方一再赔礼道歉,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羞愧地跪下来:
“此事不关小姐,全因小婢争强斗胜而引起,公子只责罚婢子算了!”
信陵君哈哈一笑:
“一点小误会,说开便罢,责罚什么?都请起吧,你这丫头的轻功不错呢。”
另一个丫环金钟儿抿嘴一笑:
“她要发起疯来,能从树上捉只鸟儿。”
信陵君随口问道:
“真能如此?”
恰好树上有个“知了”在叫,柳叶儿有心卖弄本领,纵身跃上,一把抓下,举起辛环面前:
“拿给公子看看。”
西门小姐笑着斥责:
“太放肆了,还不退下!”
柳叶儿一吐舌头,躲到众婢之后。
既然大家都做自我批评,这场剑拔弩张的战争,自然也就云消雾散。
也许这就叫“缘分”,二人都不想就此“拜拜”。
西门小姐固然生的天姿国色,属于“靓女”档次。
但信陵君生性爱交朋友,不近女色。
学艺回国后,给他提亲的侯门小姐、各国公主,也是络绎不绝,其中不乏俏丽佳人,却都被他婉言拒绝,没一个中意。
而眼前这位西门小姐使他受到吸引的,并不是颜貌上的俊俏秀丽,而是一般女人身上少有的英武豪迈的气质。
试想,连她的侍婢都如此身手不凡,她的武功可想而知,那些婀娜娇媚的漂亮千金,怎能与这飒爽英姿相比?
信陵君一见钟情了……
信陵君的地位人所共知,众口传说他为人谦恭和蔼,想象着也不像其他王公贵族那样横眉立目、骄傲自大。
今日眼见方知,不仅相貌英俊,而且彬彬有礼,如平民书生,要不是他自报身份,连西门小姐自己都认为他是傻冒。
与那些一离宫门,就要让千百侍卫前呼后拥、践踏人间的权贵们,毫无共同之处。
那些人只是威风凛凛,让你望而生畏;公子却使人感到可亲可近,这不正是自己的“意中人”吗?
战国时代,男女之间并不像唐宋以后被“理学家”限制得那么严格,但也不许如近代一见钟情后就互诉倾慕,缠绵不休。
何况当时盛行“政治联姻”。
像信陵君这样的,大多要娶某个强国的公主以寻求“靠山”。
而西门氏虽是将门之后、世代郡守,却乃是平民而非贵族,这是一个很难逾越的“鸿沟”!
西门小姐明白这次相遇只是没有结果的“偶然”,却又不忍马上分手;
信陵君也想找个理由把这次“相遇”的时间延长:
“郡主可否引寻我们参观漳河水利工程的重点?”
这可是个“假公济私”的正当理由,她的情绪立刻由阴转晴,立刻便阳光灿烂:
“妾身理应效劳,请!”
上马之前,辛环顺手从路边拔出一支绿色短箭,又看看箭杆上刻有“柳叶儿”三个小字。
一路上,信陵君不知跟谁学会了“没话找话”:
“邺郡地阔事烦,还得有劳郡主帮着巡察,无忌代表大王向你表示感谢。”
西门小姐连忙谦逊:
“女代父劳,理所当然,公子不也是在为大王操心吗?”
信陵君却不肯暴露自己“私访”的身份,一笑道:
“愧不如郡主,只是闲出游猎而已。”
小姐忽生疑问:
“曾闻公子因一雀被搏噬而杀鹞,是有仁义之心也,为何又喜游猎?”
她怀疑公子心口不一。
原来,有一天公子在廊下吃早饭,一雀被鹞鹰逼得上下窜飞,无处躲避,惶恐中竟投入信陵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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