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上几道第二楼的拿手菜，又烫上一壶酒，于春与郭太强二人，就开始推杯换盏，吃喝起来。
“哎呀，今日多亏有郭兄在，否则小弟还真不敢往这楼里闯。”
望着其余桌的商贾之人，于春觉着有面子极了，两杯酒下肚，说话就大起舌头，也不顾忌其他。
“你瞧瞧，瞧瞧！看他们穿的人模人样，吃个饭都自有一套讲究，可那胆子呀，却比老鼠还小！只要听说哪里要开战，但凡有点风声，就跑的比谁都快！等到战事平息，不论胜者是谁，他们都恬着张笑脸，前去恭贺，简直没脸没皮极了！”
没脸没皮？
郭太强诧异看他：“你竟认识我的两位结拜兄弟？！不瞒你说，我当初还是鬼卒的时候，就与他们睡上下铺，那是睡在我上铺的兄嘚！”
于春笑着让祖娇婵，给自己又倒了一杯，“什么结拜不结拜！说起来好听罢了，顶什么用？！就说咱首领李震吧，就喜欢跟人结拜，但凡加入义军的，都跟他拜了个遍！人人喊他做大哥，但相互间该怎么个称呼，却十分模糊！你说这叫什么事？！”
仅仅两杯酒，就让他说话没个把门的，未免其招来祸端，祖娇婵忙道：“你喝多了，别说了。”
“没事！我告诉你，妹子！”于春伸手就想将她揽在怀里，但被后者躲开了。“这人呐，最喜欢骗的，不是旁人，而是自己！几斤几两重都不自知，还异想天开要去攻打许昌，简直……”
啪！
旁边桌上有人瞪来一眼，狠狠把手里的酒杯摔了。
于春打着酒嗝，毫不示弱反瞪回去，叫道：“怎么？有什么不满的，来，当面对你爷爷说！”
那人拍桌就要起身，结果同座几人纷纷阻拦，硬是给拽了回去。
“哼！”于春翻个白眼，攥拳晃了晃，“老子之所以当上义军大奉，那是凭的真本事！咱手上杀的羌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跟我横什么横？！”
郭太强一听，呀喝，敢情这小子也是个恶人呐！
如此张扬得罪人的事，少了我怎行？！
当下拍桌吼道：“对！谁敢跟咱耍横，咱就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最横！”
整个大厅一时无人说话，所有人都在冷眼打量他们。
弄的祖娇婵那叫一个尴尬，坐立不安，别提多忐忑。
忽听一声锣响，从二楼传来，继而箜篌声起，有一女嗓咿呀和唱。
郭太强拿着酒杯，起身诧异看着楼梯方向，不明所以，挠了挠屁股问：“这是何意？莫非酒楼里，还有陪酒娘皮不成？”
旁边那桌，正生闷气的家伙，闻言哼道：“真是土包子！此乃第二楼的特色，晌午与日落时分，会赠送两坛雪龙涎，唯有才者可得。”
正说着话，厅中已有许多书生模样的家伙，纷纷离座，去往楼上。
有才？
郭太强挠了挠屁股，侧身问：“雪龙涎是什么？”
于春醉醺醺回道：“天下最难饮到的酒。”
祖娇婵则说：“是天下名气最大的酒。”
“好喝吗？”郭太强问。
这下，满厅人都笑了，有个中年文士笑道：“此酒不仅好喝，而且有幸能饮到的人，都会名扬四海，被广为传颂。”
名扬四海！
这不就是自己所缺的吗？！
郭太强大乐，拿着酒杯也往楼上闯，时刻注意他的伙计，忙带着拖布跟上，把遗留在地的足印给擦抹掉。
眼见这位五大三粗，时刻不断挠屁股的家伙，也要去展示才气，厅里人笑的前仰后合，坐等其出丑。
祖娇婵不愿与郭太强分开，也跟了过去，就把于春一人留在了厅中。
到了上面，从楼梯拐角出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个宽敞高台。
台上洒满花瓣，有十余名胡人舞女赤足其上，扭动腰肢，满满异域风情。
高台左右，放有许多蒲垫，此时已有二十余人落座。
刘阿莲正是其中之一。
而那位与她一起的贵人，却不见踪迹。
郭太强两步过去，就去了她旁边坐下，粗声粗气问：“那什么雪龙涎在哪？是不是打败这些在座的，就能饮到了？！”
刘阿莲也没想到，这位天生一副街头混混长相的家伙，也敢来这儿坐下，心里更生厌恶，瞥了眼，便不再搭理。
今番来南阳的庾家，在年前还是东炀数一数二的世家，若非祖约叛变，杀入建康，导致皇太后庾文君被活活吓死，估计也不会没落。但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像他们这种源远流长，世代涉及权政的高门大族，单是积累起的财富，就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如今能看得起义军，主动前来交涉，自己可一定要把握住。
想到这些，刘阿莲又看了眼在座之人。
万幸，没有才气声驰千里之辈。这其中大多数人，是外头商贩找来，想借此机会得到雪龙涎，并高价贩卖的‘挑头’。
何谓挑头呢？
找习武者出手教训人，那叫打手。
到了文人这儿，借其才谋划些事，就叫做挑头。
南阳附近的挑头，几乎见天在第二楼坐着，也不点菜，一壶茶能喝一天。为的就是等买主，好为其出力，将雪龙涎拿下。
刘阿莲目光扫视一圈，最后柳眉微跳，落在一人身上，女性的直觉告诉她，此人才是自己，能否为贵人献上雪龙涎的大敌！
忽然，一阵极为刺鼻的气味，令她忍不住屏息捂鼻，侧目去看，差点没恶心的吐了。
就见与己只有一步远的丑鄙汉子，不知何时脱下布鞋，正旁若无人的用手抠脚挠痒！
那股恶臭，直熏的人脑瓜发胀，胃中翻腾，根本无法忍受！
就正搔首弄姿的胡人舞女，也一个个大惊失色，脚步慌乱中，频频出错。
在座没一人不厌恶瞪他，但又顾忌身为文士，所必须具备的高超涵养，一时也无人出口斥责。
坐于郭太强身后的祖娇婵，也差点没被熏晕了，一手捂鼻一手悄悄碰碰对方，示意赶紧把鞋穿上。
谁知郭太强会错了意，借着兴起的酒意，咧嘴道：“放心放心！凭咱的能耐，打败他们跟玩儿一样！你瞅他们个个瘦跟猴儿似的，哪儿能挨得住我一拳？那两坛雪龙涎，已是我囊中之物！”
坐于对面的赫连起起，也就是令刘阿莲，生出防范之心的大敌。他见郭太强竟也要与文士们，凭才学来争酒喝，初始很诧异，现今听了这话，才知其压根会错了意，无奈的摇摇头，刺了一句：“我们比的是才气，也即是琴棋书画，可不是街头武夫，因意见不合去大打出手。”
“琴棋书画？！”
郭太强跟屁股着火了似的，一下蹦起来。
“我滴个天爷！有病啊！喝个酒而已，弄那无病呻吟之事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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