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完整的人,在自己眼前被活活撕扯成几块,五马分尸,便是师芸、微生童这样久经杀伐的人,也难免心头一颤。
“师妹。”师芸唤了一声,绘雪慢慢摇着踏影,向微生童和她靠近。练九宁看着眼前的怪物,喉咙里已发出低低的咆哮,若是它再迈出一步,她便会暴现原形,与这东西拼上个你死我活。
白发怪物的眼睛,萤红,无神,骨碌碌地向四面八方旋转。如今的水净玉就如一只可怕的巨虫,所知道的唯有杀戮。它的眼睛疯狂转动最后定格在师芸脸上的时候,她从五脏六腑里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它、”绘雪紧张得声音都有点发紧,“它往我们这边看了,师叔。”
与这怪物对视时,自从踏入江湖以来,师芸这是头一次有了丢下棍子转身逃跑的冲动。连她自己也感到诧异,她原本以为自己无论面对什么都是勇敢无畏的。
“芸儿,绘雪,到我身后去。”微生童慢慢迈向前方。她的声音低沉,却让师芸内心多了些安稳——她从这声音里知道,她平日那个一直站在断月门前守护门庭和弟子的师父回来了。
“师父,你——千万小心。”师芸的喉咙,似乎也被什么人掐住了一般,很难发出声音。
这房间,只有一个门口,已经被水净玉堵住。她们要么杀了她出去,要么战死,代替她留在这里。
师芸知道,眼前的罗刹蛊不把她们悉数杀光,是不会住手的。
微生童的袖口,两柄尖锐的武器已悄然露头。那是她随身数十年、江湖上人见胆寒的武器——阴阳分水刺。“不死魔君”靠着这对能划开阴阳太极的兵器,杀神斩佛,有云“只有杀不死的魔君,并无阴阳分水刺杀不了的人”之说。
如今,这武器要向着同门相戮。
尚未及师芸的一声喊,她只觉眼前一阵风过,微生童已与水净玉两人冲撞在了一处。这二人一黑一白,乱发飞舞,霎时间师芸有了种奇怪的即视感,既不真实,又令人恍惚。
她看见两人这电光石火似的一次交手,她感觉到微生童是拼上了全力,两人的身躯都晃动一下,可谁也不肯先一步退却。罗刹蛊身上燃烧的熊熊杀意,已烧红了双眼。
然微生童并没有喘息片刻,也不等稳住脚步,立刻又一刺拼上,夺向怪物面门。
这一划,来得急、狠、不顾一切,与方才舍不得下杀手的那个微生童判若两人。
“师父小心!”师芸喊。
在喊出这话之后,忽然,她感到寒冷。因为她觉得师父这样的奋力,奋不顾身的进攻,不像是在保护她与绘雪,也不像是在尽力逃出生天,而是仿佛是在——求死。
她求一死。
怪物招架的动作,微生童进攻的动作,快得只剩了影子。便就连在旁边等待动手的绘雪和练九宁,也不敢贸然行动,这生死的较量中,一分一毫的差池都足以要了命。
“我……不敢驱动机关人。”绘雪低低地转头道,“这里是地底,也不知我们已离地面多远。冒失令踏影出阵,我怕顶上会塌,如此便活活埋在这里。”
师芸握着镔铁棍的手都僵了,可她却只能站在那里,几乎没有办法插足。按照微生童的这个斗法,即使最后勉强胜过罗刹蛊,她自己怕也是已经动不了了,连走出这里的力气也没有。
利刃削着虫足,虫足架着利刃,师芸的眼里,正上演着一场地府门口的恶斗。
“师——师父——”她想要对她说,不要如此,可是满腔的悲凉又顿时袭上心头。且不论若微生童不拼命,她不拼命,她们全部都要死在这里,更何况——
对于师父来说,对于“不死魔君”来说,死亡,未必不是一种仁慈。
她只有任由眼前杀气腾燃,而她的双眼有些模糊,只有努力揉搓,方能稍微看清一点。
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巨大的气力宣泄。怪物白发蓬乱,全身筋肉暴突,想来体力已消耗不少,而微生童的精力似也已所剩无几。在这低暗狭窄的地下斗室内,谁也不敢贸然使用断月门的术法,若是一个不小心,大概所有人便会葬身于此。
怪物和微生童在此番激烈的交锋后,各自占据斗室的一隅,喘息着看对方行动。
看着血和汗,混合着从微生童的额头上默然流下,凄然而决绝。
就在刚刚才被罗刹蛊弄出的伤也许还没痊愈的时候,用了这样大的力气去拼杀,师芸看见微生童的右脚,极难察觉地往后颤动了一小步。
师芸把心一横,脚向后退了退,然后一个助力猛冲,就向水净玉扑去。
她要趁着这个机会,杀了横亘在面前的这个怪物。她已不是掌门,她是罗刹蛊,唯有杀了她,她们才能逃出这阴暗的地域。这单单靠微生童一个人,大概是不行的。
“师姐!”绘雪惊呼。
然师芸不管不顾地冲向怪物。也许是因为方才与微生童的拼死缠斗切实地消耗了怪物的力气,它的动作稍微慢了小半拍,让师芸得以将镔铁棍准准地捣进它的心窝。
这一下,让怪物踉踉跄跄地望后退了数尺。而师芸也感觉到自己的棍尖闷闷地似乎在什么铁一般坚硬的东西上抵了一下,根本不像是戳在了活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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