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疚和自责，类似这样的情绪不是没有过。
一般他都用无视来逃避，随便找点什么别的事转移注意力就可以了。
但那都是身处在与寄语无关的场景和氛围里。要逃，总是很容易。
现在，整个网吧所有出口全部封闭，开着中央空调都抽不走空气里浓浓的属于“寄语”的气氛。
那么热血，那么激烈，那么义愤填膺，那么多人一起着急着想要证明他们明白或者不那么明白的真相。他们所有人，每一个人，都在为寄语而战。
此时此刻就算所谓的“内鬼”，他一旦停止了对外通讯，也可以说他混在人群里为寄语做了些什么有价值的事吧？
杀一两个闻语的人，阻止一下闻语进副本的计划，或者对闻语的人多比了一次中指，都可以。
可他呢，即便去把那个名叫常闻语的角色拖进水里捅死，也并不能够减轻他哪怕一丝一毫的负罪感。
刚才，游戏里那个常闻语被割断喉管之后，虽然廖素笺的困惑变成了焦点，但他分明听见了许多人掩藏不住的欢呼声。
那些“牛逼”，“卧槽”以及更多并没有实际内容的声音似乎都在说着：活该！常闻语该死！小偷！罪犯！叛徒！可恶至极！死不足惜！
可笑的是引起这些声音的人就是他自己。
在一群虎视眈眈想要他死的人面前，他杀了他自己。
没有一个人觉得他有什么值得同情的，没有。
虚拟的游戏世界里不会有，现实世界里更加不会，曾经的同伴成了仇人，一起的共犯伏法的恨他，未曾受到过惩罚的人，嗤笑他，鄙视他，拿以他命名的角色出来跳舞招摇，放肆的对寄语释放敌对信号，放肆的让常闻语像一个已经死去的跳梁小丑在寄语、闻语以及所有人面前搔首弄姿。
这是鞭尸！即便死，都要他永无宁日！
江云歌把自己关在隔间里，跪在地上，他抱着马桶，脑子里这些声音让他吐光了牛肉饭，吐光了胃液，冲了四次水之后，他只剩下干呕。
隔间门被拍的震天响。
“江云歌！你把门打开！江云歌！！”
施然已经拍着门喊了有十分钟了吧。
这种状态居然还能计算时间过去了多久，江云歌不知道该为自己的清醒庆幸还是悲哀。
闭上眼睛压下又一波恶心的感觉，他一手向后扒开了门栓。
一双温热的手覆到了江云歌脸上，施然端着他的脸，在他不断吞咽压抑的动作里，施然摸摸他的脸轻声说：“别想了，不管什么事都别想了。走，起来，我带了水和药，先吃药，吃了药就好了。”
“我……”江云歌又咽了一下，“施然……”
帮帮我，施然，帮帮我……
“早知道你要犯病就不该让你离开酒店！这怎么办？快起来，来……”施然两手插在江云歌腋下。
抱起他并不难，江云歌偏瘦，人又比施然矮一截。
只是他很难受，眩晕，浑身每一个细胞里都点着一把火，窜的他就连皮肤都像针扎一样的疼着。
被施然拽着抱着晃着就更加剧了这种疼痛。
他推了施然几下，“别，你别动我。”
“不动你让你趴马桶上过年么？哎你使点劲，死沉的……”
施然处理过很多次江云歌失控的状况，但从来没碰到过他这么不配合的情况。不仅不配合，他好像还在抗拒，拼了命要往相反的方向用力。
情急之下施然一巴掌拍在江云歌后背上怒道：“听见没！你别跟我较劲！要吃药也不能在这儿吧，出去，走两步，来……”
江云歌刚压下去的狂躁被这一巴掌给全数唤醒甚至还有急速变强的趋势，他缓缓睁开眼。
阴鸷的，厌世的，狠绝的目光盯住了施然一双因急生怒的漂亮的桃花眼里。
腹部突然遭受一记重拳是施然始料未及的，他不知道这么紧贴的距离江云歌是怎么使的出这么大的力道来打他的。
肠胃拧着紧缩的疼痛让施然差点把怀里的人扔地上，他双膝弯曲了一小下立刻站直，正准备开口骂他，又是一拳。
更强的力道，砸在同一个位置。
施然一把把江云歌推到洗手台上，他退后靠在吹手机旁边的瓷砖墙上，喘了几口粗气才缓过那股疼，“江云歌！！你他妈看清楚啊，是我！！施然！！！”
江云歌趴在洗手台上眼神仍旧恐怖，他勾起嘴角，“我知道是你。让你别动我，听见没？”
“你他妈发什么疯！我招你惹你了！你犯病也用不着拿我撒气吧？！”施然捂着肚子，忍不住要怒吼。
吼已经是客气的了，莫名被打这么两下，任谁再好的脾气，还没还手，那他妈都是天使转世。
“对。我犯病。”江云歌不再看施然，他扭过头，看着洗手台墙上的镜子。
这张脸，这个人，长的真他妈碍眼啊。
最他妈烦猫，这人长的还是一对猫眼，怎么看怎么烦。
施然愕然瞪着江云歌举起拳头就要砸镜子，他冲上去一把把江云歌的手拽住，“你干什么？！”
江云歌一拳没砸成，右手被抓住，左拳立刻握起，这次瞄准的施然那张好看现在却怎么看怎么让他痛恨的脸。
“卧槽？”杨玺推开洗手间正看见施然的脸被江云歌揍了一拳。
赶紧上前两步挡住施然瞪着江云歌，“欸欸，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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