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滚滚, 窗外的那些景儿很快地靠近又远离，也只有像小曲宁他们这种归心似箭的人才觉得这个速度还是慢, 恨不得一下子飞回家里去。
不过他们再急也没用，火车该怎么开还是怎么开，这一路只能挨着。不过还好，江城离帝都算是近的，刚过十点, 他们就到站了。
曲昭武、曲长江哥俩已经在等在外头了，一见他们大包小包的随着人流涌出来，就立马喊了两嗓子, 胳膊也伸过头顶, 来回摆着,
两边一会合，曲仲春和曲仲冬就把曲胜男这一家子介绍了个遍。都见过之后，曲仲冬念叨了句，“嗨，你们啊，其实用不着跑这一趟, 在下公交车的地方等着接就行……”
“这不是急着见我姐嘛——”曲长江的嘴向来甜, “想着能早一时就早一时，还能帮着扛扛东西啥的。”
曲昭武捡着要紧的说了两句，“三叔这两天身子骨不太舒坦, 这回说什么也没让他出门, 他就让葆荣、葆华套了两辆骡车在下公交车的地方等着, 说要他们哥俩替他接胜男。”
“走吧，胜男，咱们回家！”饶是曲昭武这种内敛惯了的人，说这话的时候眼圈都红了。五十多年啊，这可是大半辈子的时光，照片上的三岁稚童现在都白了头发。
曲胜男的鼻子酸得要命，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过了会儿才发出声音，“……嗯，回家！”
同时，眼泪也落了下来。
她这是高兴的。
他们一大家子人顺顺利利地坐上了公交，又顺顺利利地换乘了骡车。离村口还有段距离的时候，他们就瞧见那儿乌泱泱戳着一片人，眼最尖的小曲宁从里头认出了好几个爷爷辈的，年岁都是从她三爷爷的岁数上往上数。
“那是长明吧？旁边那个是福生？”
“我看到嘎子哥了，还有大勇哥……”
曲仲春和曲仲冬的眼神还是可以的，一下认出了好几个。
“说起来，他们几个跟老二玩得最好，跟亲兄弟也不差什么，我还记得那会儿一到农闲的时候，几个人瞅空就往山上疯，还逮到过一头野猪，后来老二考到县城读中学，不能常回来，几个人才没总凑到一块儿。”曲仲春回忆起了从前。
曲仲冬觉得自己猜得没错，“这几位老哥哥是专门过来等胜男的吧？”
不，不会吧？
曲胜男有点慌，惶恐，对，就是惶恐。
这要是真的，阵仗也摆得太大了，她何德何能啊！
结果，老几位还真是冲着曲胜男来的，不止是他们，道边这乌泱泱一片人也一样，粗粗一数，怕是得有二三十号。
“这个是胜男吧？”
“错不了，这眉毛，这眼睛，还有嘴巴，跟仲夏年轻那会儿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好，好，能回来就好。”
这老哥几个把提早从骡车上下来的曲胜男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的同时也没忘仔细端详，眼角的褶子都被泪水给沾湿了。
“我这，这怎么好意思？！”曲胜男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应该是我到各位叔伯家里拜访的，结果还劳动你们辛苦这一趟……”
“这算啥？应该的！”曲长明摆了摆手，“我跟你爸打小时候就一块玩儿，跟亲兄弟也不差什么，你回来，他又不在，我得替他过来看看。”
曲福生还有曲嘎子他们不是很同意这个说法，因为‘谁跟曲仲夏最好’这个问题，几个人还吵吵起来了，真应了老小孩的说法。
“要我说，你们就别争了，那句老话儿怎么说的来着——打虎亲兄弟！”曲仲冬也跟着‘活泼’了一把，成功拉了波羡慕嫉妒恨，“我二哥跟谁最亲还用得着我点出来吗？”
曲长明等人：呵呵……
还是曲仲春这个老大哥发话了，“咱们就别再这儿站着灌冷风了，先回家，到屋里坐着说去。”
呼啦啦一群人排开来往村里走，这阵仗，这排场，相当唬人。动静呢，自然小不到哪里去，这不，把道两边的人家都给惊动了，惹得不少人出来看，还有些说着说着话就跟着队伍一块儿走了。
这样一来，聚在一块儿的人越来越多，靠前的小曲宁等人都到家门口了，缀在队伍后头的才刚刚从另一条道上拐过弯儿来，差得真不是一星半点。
按说小曲宁家的院子够大了，可架不住跟过来的人多，到后来硬是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了，没挤进来的只能委屈委屈往院外头站。要是只想道喜，他们说完就可以走，没必要在这儿人挤人，主要呢，还是想知道‘内幕’。
说是有五十来年没音信了，怎么去帝都呆了几天就找着了呢？是咋找的啊？
他们这心里就跟有爪子挠似的，痒痒得很。
小曲宁家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有人问就答了。不过能亲耳听他们家人说的到底是少部分，多半还是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知道的。传话的人多少都加了点自己的东西进去，一来二去的，版本就多了起来。
这场热闹从晌午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十点多，亲戚朋友一波接着一波。小曲宁家也不嫌烦，差不离的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嘴皮子都说得发干了。
咋可能会嫌烦呢？
他们恨不得跟认识的人都说一遍，好叫大家伙儿都知道知道他们心里的这股子欢喜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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