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陆陆续续走出来，李文轩还僵硬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他都维持着一个姿势，动也不动地盯着手术室的灯，脑袋里不知道是在一团混沌还是一片空白。时而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平缓，一会儿却又觉得心跳的剧烈，声音都能听到似的，手心的汗也不停地冒出来，手却冰得吓人。这会“手术中”的灯灭了，李文轩那种恨不得把灯瞪出一个窟窿来的气势也没有退去，他知道自己该去看看宋年，但他的身体却固执地不肯让步。
不知道在医生都走完后，自己又坐了多久，李文轩还是推门进去了，他看到宋年就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
“宋年？宝贝儿，醒醒，手术做完了，起来了，咱们走了。”李文轩颤声道。
床上的人却连一点反应都吝于给他，只管紧闭着眼睛，仿佛好梦正酣。
李文轩颤抖着手去抚摸宋年的脸，透着些凉的温热，他像被烫伤一样地迅速缩回手，他忘不了从前宋连就是这样，在自己的的怀里，那点残留的余温慢慢散去，身体慢慢变凉。
这样的噩梦不是都过去了吗？为什么宋年也会……李文轩想不明白，他只是很难受，两只手蜷缩在胸口，肩膀抑制不住地发抖。他用尽了力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再次伸出手去抚摸宋年的头发：“别玩了，宝贝儿，我们回家了。”
宋年仍是不为所动，安静地躺着。
“啊……啊……”李文轩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大口喘着气痛哭了起来。为什么要做手术？如果不做还可以和宋年有一段时间。李文轩感觉到一种怨恨，他却不知道该怨恨谁，好像这个世界都在和他作对，都背叛了他，遗弃了他。他想抓紧的东西都是流沙，争先恐后地从指缝中溜走，潇洒地和他说再见，他费尽心力却只得两手空空，这是什么道理！
宋年也走了……他自己还有什么意思？
屋外有一阵喧闹，一个生硬的男音说道：“你们怎么做事的，换班的护士呢，就把病人一个人扔手术室，人都去哪了？”
“主任，换班的护士请假了，请的比较临时，她的班还没安排人替，对不起，我先去替一下她的班好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答道。
“赶紧的，我去再找两个人，你一个人也搬不了。”男音又道。
“好的，主任，我先去看看。”女音回道。
手术室的门又被推开，李文轩却全然不知，仍是自顾自地哭着，气都喘不顺了。推开门的小护士也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尴尬地站在了门口，过了一会儿又有两个男护士过来，也没看情况，推着小护士一起进去了。
两个男护士站到宋年旁边，喊了李文轩两声，李文轩都没有反应，他们就直接动手把宋年挪到行动病床上，李文轩才突然清醒过来似的：“你们要干什么？”李文轩凶神恶煞地瞪着两个男护士，只可惜脸上还带着泪痕，削弱了不少气势。
“我们把病人转移到普通病房，先生，您是病人的家属吗？”一个男护士答道。
深呼了一口气，李文轩答道：“我是。”
“那您看顾着点，病人手术挺成功的，目前来看也没有任何并发症，再留院观察几天应该就可以办出院了。”小护士笑着说，有点不明白这个男的怎么刚才哭成那个德行。
“什么？”李文轩没反应过来：“他的病，治好了？”
“是的，先生。”小护士说。
“那他怎么叫都叫不醒，一直没有反应？”李文轩问。
“病人手术做了全麻，麻醉还没过，等过了就醒了。”小护士说。
搞什么玩意，闹了个乌龙啊，李文轩脸上的泪还没干，喜悦就涌了上来，他几乎又要喜极而泣了，兴奋地往外走了两步，忽然直挺挺地摔了下去。小护士慌忙上去查看：“先生？先生，你怎么了？”
医院里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慌慌张张的医生护士，焦躁烦闷的病人家属，开足了冷气也还是冷却不了这样的躁动。
宋年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刺目的白色，那是医院房间的天花板，还有一张放大的脸，是护士在忙着检查自己的情况，李文轩呢，他在哪？偏了偏头，看见李文轩躺在旁边的病床上。
护士看见宋年在看李文轩，笑了笑：“这是您哥哥？这几天给他担心的，睡眠不足，一听说您治好了，一头栽在地上就睡着了。”
宋年听了也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等护士检查完走了以后躺倒李文轩的床上，很挤，然后伸出手拉住李文轩的手，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以后的日子交给以后的自己烦恼，至少现在，宋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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